斗草逢端午芣苢对菖蒲

——诗词中的车前和菖蒲

□黄新生河南省武陟县卫生健康委员会

薄暖庭阶，渐长天气韶光老。阆苑移根，翠阴压架，千朵粉云细袅。认幽姿、恰净洗铅华，天然娟妙。更嫩蕊含风，浓芬裛露，伴人清晓。

还是寻香蝶趁，摘艳蜂忙，那说一年花事了。梨梦酣馀，柳绵飘尽，宴飞英、芳尊自倒。渊明语，得称心时固为好。漫相恼。任西园、杜鹃唤早。

这首《斗百草》是清代词人周之琦的作品，描写荼蘼花的美丽，词牌《斗百草》由端午节斗百草习俗而来。古代端午节有采草药的习俗，并将艾草、菖蒲悬于门上，以解溽暑毒疫；收获之余，人们往往举行斗百草比赛，《年华记丽》载：“端午结庐蓄药，斗百草，缠五丝。”《事物纪原》说：“竞采百药，谓百草以蠲除毒气，故世有斗草之戏。”

斗百草有武斗和文斗之分。武斗常将车前草相互交叉成十字状并用力拉扯，以不断者为胜。文斗就是对花草名，如观音柳对罗汉松、君子竹对美人蕉、星星翠对月月红、牡丹花对枇杷果等。

“巧笑东邻女伴，采桑径里相迎。疑怪昨宵春梦好，元是今朝斗草赢，笑从双脸生。”（宋代晏殊《破阵子》下阕）斗百草游戏可愉悦身心，在潜移默化中增加中医药知识，更蕴含着古人对健康生活的期盼。

诗中芣苢蕴药意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采采芣苢，薄言有之。”这是《诗经·周南·芣苢》的第一章，描写采摘芣苢的欢快场景，诗中的芣苢，就是车前科车前属植物车前。车前以干燥成熟种子入药，名为车前子，是常用中药，具有多种药效。

历代学者多从车前子的功效入手，对《芣苢》的意旨加以解释。“童儿斗草嬉戏”说认为该诗是描写儿童斗草嬉戏的，如申培《诗说》云：“《芣苢》，童儿斗草嬉戏歌谣之词赋也。”《名医别录》载，车前子“养肺，强阴益精，令人有子，明目，疗赤痛。”据此，《毛诗序》曰：“《芣苢》，后妃之美也，和平则妇人乐有子矣。”并产生“祈子求福”说。《神农本草经》将车前子列为上品，载其：“主气癃、止痛，利水道小便，除湿痹。久服轻身耐老。”由此产生了“喻求贤才”说。《药性论》载，车前子“能去风毒，肝中风热，毒风冲眼目，赤痛障翳，脑痛泪出。去心胸烦热。”有人认为车前子可以治疗麻风病，由此产生了“伤夫有恶疾”说。

清热利尿车前子

“玄色车前酒拌香，却教芣苢赋诗章。通淋开窍溲偏利，解热催生产不伤。叶胜蕊茎功更捷，子同葶苈辨须详。固精服药曾常久，食此行房便有郎。”（清代赵瑾叔《本草诗·车前子》）车前子味甘、淡，性微寒，归肺、肝、肾、膀胱经，具有清热利尿通淋、渗湿止泻、明目、祛痰的功效，用于小便不利、淋浊、带下、水肿、暑湿泻痢、目赤障翳、痰热咳喘的治疗。

“车前子寒，溺涩眼赤，小便能通，大便能实。”（明代龚廷贤《药性歌括四百味·车前子》）车前子配伍木通、滑石、瞿麦等，可治疗湿热下注膀胱而致小便淋沥涩痛；配伍茯苓、猪苓、泽泻等，可治疗水湿停滞之水肿，小便不利；配伍熟地、山茱萸、牛膝等，可治疗久病肾虚，腰重脚肿。

“析析檐前竹，秋声拂簟凉。病加阴已久，愁觉夜初长。坐拾车前子，行看肘后方。无端忧食忌，开镜倍萎黄。”（唐代张祜《秋日病中》）车前子能利水渗湿，分清浊而止泻，即“利小便以实大便”，本品单味研末，米汤送服，可治疗湿盛之大便水泻，小便不利；配伍茯苓、猪苓、香薷等，可治疗暑湿泄泻；配伍白术、薏苡仁等，可治疗脾虚湿盛之泄泻。

宋代张杲《医说》记载，欧阳修得了暴下病，腹泻不止，多次延请名医治疗都不见效果。欧阳修的夫人就买来一服药，用米汤调服后让欧阳修服下，不久痊愈。后得知原来此药是用一味车前子研末制成。

“开州午日车前子，作药人皆道有神。惭愧文君怜病眼，三千余里寄闲人。”（唐代张籍《答开州韦使君寄车前子》）车前子善于清肝热而明目，配伍菊花、决明子等，可治疗肝热所致的目赤涩痛；配伍熟地、菟丝子等，可治疗肝肾阴亏、两目昏花。

车前子性寒入肺经，能清肺热化痰止咳，配伍栝蒌、浙贝母、枇杷叶等，可治疗肺热咳嗽痰多。但车前子甘寒滑利，阳气下陷，肾虚精滑及内无湿热者慎服。

“玉芽珠颗小男儿，罗荐兰汤浴罢时。芣苡春来盈女手，梧桐老去长孙枝。”（白居易《谈氏外孙生三日喜是男偶吟成篇兼戏呈梦得》）车前或平车前的全草入药名为车前草，味甘，性寒，归肝、小肠、膀胱经，具有清热利尿、祛痰凉血、明目解毒的功效，用于热淋、石淋、血淋、尿血、白浊、带下、暑湿泻痢、衄血、肝热目赤、咽喉肿痛、痈肿疮毒的治疗。

同名“菖蒲”功各异

《荆楚岁时记》载：“五月五日，竞采杂药，可治百病。”端午节采的药材中，以艾蒿和菖蒲最常见。这天，古人要挂艾枝，悬菖蒲，剪蒲人，饮菖蒲酒。欧阳修《端午帖子词》曰：“鸣蜩惊早夏，斗草及良辰。共荐菖华酒，君王寿万春。”

《神农本草经》将菖蒲列为上品，载其：“主风寒湿痹，咳逆上气，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音声。久服轻身，不忘不迷惑，延年。”后世逐渐将菖蒲神话为“仙药”，如《神仙传》载，咸阳王典食菖蒲得长生，安期生食九节菖蒲成仙等。李白《嵩山采菖蒲者》：“神仙多古貌，双耳下垂肩。嵩岳逢汉武，疑是九疑仙。我来采菖蒲，服食可延年。”

在《本草纲目》中，李时珍将菖蒲分为泥菖蒲、水菖蒲、石菖蒲、钱蒲等，并指出入药以天南星科菖蒲属植物石菖蒲为良。现代常见的有水菖蒲和石菖蒲两种，它们科属相同，外貌相似，常有将两者混淆者，如宋代李纲《志宏送石菖蒲乃菖阳也作此诗以戏之》写道：“石上菖蒲何所拟，虬然连络龙蛇尾。寸馀九节瘦根茎，能辅五脏坚发齿。清泉白石养案间，璀璨芬芳诚可喜。子于何处得此本，叶大根粗恐非是。”石菖蒲叶片为暗绿色，长度适中；根部外形为扁圆柱形，表皮颜色较深；花朵外形为三棱状。水菖蒲叶片颜色偏浅，长度较长；根部外形更粗大，表皮颜色略浅；花朵外形较扁。

“楚客重兰荪，遗芳今未歇。叶抽清浅水，花照暄妍节。紫艳映渠鲜，轻香含露洁。离居若有赠，暂与幽人折。”（唐代李德裕《芳荪》）水菖蒲又名兰荪，以根茎入药，味辛、苦，性温，归心、肝、胃经，具有化痰开窍、除湿健胃、杀虫止痒的功效，用于痰厥昏迷、中风、癫痫、惊悸健忘、耳鸣耳聋、食积腹痛、痢疾泄泻、风湿疼痛、湿疹、疥疮的治疗。

“有石奇峭天琢成，有草夭夭冬夏青。人言菖蒲非一种，上品九节通仙灵。”（节选自宋代谢枋得《菖蒲歌》）古人认为菖蒲一寸九节者良，故处方时往往写九节菖蒲，但现在市场上的九节菖蒲为毛茛科银莲花属植物阿尔泰银莲花的根茎，与古人所用不同。

九节菖蒲味辛，性温，归心、肝、脾经，具有化痰开窍、祛风除湿、消食醒脾、解毒的功效，用于热病神昏、癫痫、气闭耳聋、多梦健忘、胸闷腹胀、食欲不振、风湿痹痛、痈疽、疥癣的治疗。

开窍醒神石菖蒲

“质坚节密喜菖蒲，绿剑真人别有呼。开发聪明能不滞，宣通心智岂如愚。湿疮好把脓窠理，上气能将咳逆除。虽是心脾称圣药，独嫌香燥费踌躇。”（清代赵瑾叔《本草诗·菖蒲》）石菖蒲以根茎入药，是常用的开窍类中药，味辛、苦，性微温，归心、肝、脾经，具有豁痰开窍、醒神益智、化湿和胃的功效，用于热病神昏、痰厥、健忘、失眠、耳鸣、耳聋、噤口痢、风湿痹痛的治疗。《本草纲目》载：“菖蒲气温味辛，乃手少阴、足厥阴之药。心气不足者用之，虚则补其母也。肝苦急，以辛补之是矣。”

“我有随身万斛泉，解令平地涌溅溅。一寸菖蒲十二节，谢师连石送泉边。”（宋代饶节《谢人送石菖蒲》）石菖蒲辛开苦燥温通，芳香走窜，善于化湿、豁痰、辟秽而开窍醒神，擅治痰湿秽浊之邪蒙蔽清窍所致之神志昏乱。石菖蒲配伍半夏、天南星、陈皮等，可治疗中风痰迷心窍，神志昏乱、舌强不能语；配伍郁金、半夏、竹沥等，可治疗痰热蒙蔽，高热、神昏谵语；配伍枳实、竹茹、黄连等，可治疗痰热癫痫抽搐。

“碧玉碗盛红玛瑙，井花水养石菖蒲。也知法供无穷尽，试问禅师得饱无。”（北宋苏轼《赠常州报恩长老》）石菖蒲入心经，开心窍，具有宁心安神益智、聪耳明目之功，配伍人参、茯苓等，可治疗健忘证；配伍人参、白术、龙眼肉等，可治疗劳心过度、心神失养所致的失眠、多梦、心悸怔忡；配伍菟丝子、女贞子、旱莲草等，可治疗心肾两虚、耳鸣耳聋、头昏、心悸；配伍茯苓、远志、龙骨等，可治疗湿浊蒙蔽、头晕、嗜睡、健忘、耳鸣、耳聋。

“水养灵苗石养根，根苗都在小池盆。青青不老真仙草，别有阳春雨露恩。”（明代唐寅《画盆石菖蒲》）石菖蒲气味芳香，具有化湿、醒脾、和胃之功，配伍砂仁、苍术、厚朴等，可治疗湿浊中阻、脘痞不饥；配伍黄连、厚朴等，可治疗湿热蕴伏之身热吐利、胸脘痞闷、舌苔黄腻；配伍黄连、茯苓、石莲子等，可治疗湿热毒盛、水谷不纳、里急后重之噤口痢。

菖蒲性味辛温，阴虚阳亢，汗多、精滑者慎服。

“石上菖蒲十二节，仙人服之好颜色。根如蟠龙不可得，叶中开花谁复识。”（宋代苏辙《李钧寿花堂》）石菖蒲的花蕾入药，具有调经行血的功效。石菖蒲的叶入药，名为菖蒲叶，可治疗疥癣、大风疮。转自中国中医药报年06月02日文化板块